Tuesday, May 26, 2009

到渔村工作的头一天 - 曲河

毕业后,在载浮载沉的失业浪潮中,穷愁潦倒的度过了将近一年的光景, 工作音讯杳然 , 感觉有些自爆自弃.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有一天, 终于接到某公司的通知约定面试。在面试时,才知道工作的地点是在东海岸登嘉楼的一个小市镇 …… 是一个渔村。凭着地理常识的推测,想像那是一个交通不便,人烟稀少的荒凉地方。该地方距离家乡至少有五百公里,一时要离乡背井到这么遥远的地方工作,初时心里有些依依不舍,可是为了工作,就只得接受。另一方面, 由於走出校门后那一段求职的日子, 曾经历过一些挫折, 意志消沉不少, 理由是理论尚可, 但实际经验却嫌不足. 因刚从学校出来, 一切都不熟悉, 待遇方面就任由老板开价, 偏低得离谱. 我都不敢讨价还价.

当我抵达这个渔村时, 立刻改变了先前的印像. 那是一个相当热闹的村镇, 街场中心店屋并排, 有熟食摊、咖啡店、什货店、葯材店及百货商店等. 晚上供人消遣休闲的去处有一间Rest House 和两间戏院. 此外还有一所医院、 四所小学、 一所中学和邮政局….出乎我意料之外, 以为吃的都一定是“价廉物美”, 却反而相当贵. 至於日常用品、衣服、鞋子等的售价就贵得多, 有些甚至是贵得离谱.

表面看这渔村甚朴素, 没有繁华社会的浓妆艳饰, 只轻披一层淡淡的青衣. 闹市的繁喧离它远去. 它的对面有几个小岛安祥的躺着, 绿意怏然. 天上白云飘扬, 在本土和小岛间隔着一条水道, 清澈碧绿. 在日光的斜映下, 烟波荡漾. 该村镇的人口以马来人为主, 华人多集中在街场中心. 在街市后的乡村地方多为马来友族居住, 那儿可以看到稀落的浮脚屋和一株株的椰树. 此外, 就是一片绿油油的森林. 我思忖, 在这样的地方工作, 也算不坏啊!

别小看那是一个在地图上不引人瞩目的地方, 经营木板及木桐买卖的公司就有好多间. 我就在一间木业公司担任会计员, 是接替一位欲辞职而另谋高就的职员的工作. 在抵达该地的中午, 没事可做, 就跟随老板到贮存木桐的“码头”去见识一番. 初听到要去码头, 以为那是一个海港泊着几艘货船, 等待运载堆积在码头的木桐; 或许那儿有一条河流纵贯其间, 砍伐后的木桐就拖曳掉入河中,随河水漂流至板厂去......一路上, 车子在大森林中蜿蜒曲折的黄泥路上, 颠颠簸簸的行驶着, 路旁的树林, 一株株高耸入苍穹. 有时侯就在转弯抹角处, 深谷幽幽, 老板小心翼翼的驾驶着车子, 不久, 终于抵达一个空旷的地方, 只见一枝枝砍伐后的木桐, 东一堆, 西一堆, 结结实实的叠垒着. 老板指着说: “这就是码头.”原来码头是这个样子的! 听他和朋友议论, 这批木桐估计有七、八十吨. 我心顿时起了疑团, 木桐既以吨数计, 吨数是属於重量的计算单位, 若要测定木桐的重量, 岂不须具备一个大秤. 后来听他解释, 木桐的吨数是测量体积的; 换言之, 是根据其直径和长度计算的. 至於木板的测定, 亦是以体积计算的, 即宽度乘厚度再乘长度. 初来时, 一切都很生疏, 可是觉得新鲜.

从森林回到街场时, 太阳已经沉入西边冥冥乎的无底深渊, 天色渐趋灰暗. 街场这时开始热闹起来, 家家户户大放灯火. 冲过凉后精神爽朗了许多. 今晚适逢当地酬神戏剧演出, 在一位同事的陪同下, 随着三三两两的人群走动, 最后汇集於戏院后旷地的人山人海中. 戏棚就塔在那儿.供香客酬神的庙宇正和这戏棚遥遥相对. 只见庙内烟火缭绕, 善男信女在膜拜. 近十几年来, 地方戏剧的发展日渐式微, 为图求生存, 也跟随“时代”的需求,学起时髦来, 在未正式演出戏剧之前, 先安排了一个时代歌曲献唱的节目, 因此吸引了不少的红男绿女来观看. 我们在那儿逗留了约莫半个时辰, 才离开这喧闹哄哄的地方.

回到了宿室, 我又认识了一位新同事. 这位仁兄个性坦率, 幽默健谈, 彼此谈得很投机. 今晚, 我发觉和同事们都有一些共同点, 大家都是年轻小伙子. 充满着理想. 大家都是离乡背井, 迢迢千哩外前来这里谋生, 早期的家庭背景都没有好过. 算起来, 我还比他们幸运. 他们有些在小学毕业后, 因家境贫穷就出来社会谋生了。

楼下是办公室, 楼上是供员工住宿. 我们东西南北闲聊了许多, 谈各自的遭遇及当地的民俗风气, 时间悄悄地从声音中溜走. 夜深人静, 同事们都陆续上楼休息. 我推开窗扉看着一轮明月高挂冥冥苍穹, 楼下的庭院对面人家的屋子、河边及小岛, 仿佛披了一层薄薄的白雾, 不觉萌起了淡淡的乡愁. 心想, 头一天来此地工作就这样过去了.






稿于 02.12.1976。
18.05.2009修正。



感谢曲河兄提供稿件, happytey在此深表谢意。